程凯

   什么叫做通缩，其实也没有一个公认的标准，有人说CPI由正数转为负数，也就是说物价指数与前一年度相比下降才叫通缩，也有人说CPI连续下降，也就是说物价指数月度环比连续下降就叫通缩。

   不管到底怎么算是通缩，反正通缩不是个好事情。经济学家认为通缩比通胀更难治理，因为央行应对通胀的办法是加息，应对通缩的办法是减息；那么问题来了，利率可以不断地往上加，而利率却无法永远地往下减啊，因为利率不会降到零或者说长期待在零之下。所以，就有了日本经济失去的十年，就有了美联储主席的QE，也就是量化宽松。

   因此，当通缩真正来临的时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，最好的办法是当出现通缩的苗头的时候就把它扼杀。尽管官方的话语没有出现通缩这个字样，但是现在讨论通缩来临或者说通缩可能性的声音越来越多了。

   据国家统计局最新数据，11月CPI继续回落，同比上涨1.4%，较上月回落0.2个百分点，是自2009年12月以来最低值。1-11月，CPI比去年同期上涨也只有2.0%；另外一个价格指数PPI比CPI的下滑来得更剧烈。11月，全国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PPI同比下降2.7%，降幅较上月扩大0.5个百分点，是自2012年3月以来连续第33个月负增长。1-11月，PPI同比下降1.8%，工业生产者购进价格同比下降2.0%。

   这里面有很多特殊的因素，比如国际油价的大跌。根据国家统计局城市司高级统计师余秋梅的说法，11月CPI环比下降，主要是受天气、季节和国际因素，主要是国际油价持续下跌的影响；11月PPI环比继续下降，则主要是受国际油价连续下跌的影响。

   其实如果学究一点，好好研究下通缩的类型，就知道不管有没有油价大跌这样的输入性通缩，中国经济面临的通缩危险一直都存在。有研究者把通缩分为需求不足型通货紧缩和供给过剩型通货紧缩，这两种危险其实我们一直都有。

   所谓需求不足型通货紧缩，说的是，由于总需求不足，使得正常的供给显得相对过剩而出现的通货紧缩，至于总需求不足的原因可能是消费需求不足，也可能是投资需求不足，也可能是国外需求减少。翻译一下就是老百姓不愿意多消费，企业家不愿意投资新工厂，然后还有来自美国和欧洲的外贸需求减少。

   所谓供给过剩型通货紧缩，标准说法是指，由于技术进步和生产效率的提高，在一定时期产品数量的绝对过剩而引起的通缩。但是中国的情况不一样，中国的供给过剩来自于产能过剩，因为前期的不断累积的刺激导致的各个工业行业产能的过剩，既然供给过剩，自然价格就涨不起来，现在最明显的表现就是煤价下跌、钢价下跌、电力供给出现过剩而非以前常见的紧张。

   那么好了，你看明白了，所谓的通货紧缩，伴随的其实就是经济增长下行，既然如此，标准的治理办法，就是货币政策上宽松，财政政策上刺激。问题又来了，刺激可以有吗？好像不应该呀，现在过剩的产能不就是以前不断的刺激累积起来的吗？宽松也不应该呀，以前的流动性不也正是产能过剩的罪魁祸首吗？

   你要看看不断走低的CPI和PPI指数，再看看央行降息后疯狂放量上涨的A股，就知道现在的难题到底是什么了？

   央行是11月21日晚上宣布降息，你回忆一下当时央行网站上挂出来的“央行有关负责人的答记者问”吧。央行为什么要降息？回答是实体经济“融资难、融资贵”问题仍比较突出，“此次利率调整的重点就是要发挥基准利率的引导作用，有针对性地引导市场利率和社会融资成本下行，促进实际利率逐步回归合理水平，缓解企业融资成本高这一突出问题，为经济持续健康发展提供中性适度的货币金融环境。”央行此次利率调整是否意味着货币政策取向的转变？回答是此次利率调整仍属于中性操作，并不代表货币政策取向发生变化。

   你现在知道央行有多难了吧？分明是降息了，还得表态说利率调整仍属于中性操作，完全不顾市场分析人士对明年大概会降几次息或者降几次准的预测。央行既要放松流动性，又不能背上放水的骂名，要防的就是A股杠杆操作放量暴涨这样的事。当然，真正的放量暴涨出现现在这样的情景，估计是谁也想象不到的事情。

   你说吧，假如通缩来临，央行需要进一步降准或者降息时，A股要怎么反应？货币政策制定者要如何划清界限？所以说，一轮突如其来的牛市捆住了政策制定者的手脚。这就是理论难以指导实践的问题所在。市场永远都在和政策博弈，有时候表现出来的姿态甚至是挑衅。

   A股大涨之后我只写过两篇“地平线”专栏，一篇叫做《卖了房子买股票》，一篇叫做《风来了？你就是风！》。前面那篇谈的事，后来证监会都站出来说话了，大家可别干这种傻事，后面那篇说的事是股民其实自己就是风，风来了就疯狂了，但是任凭你风怎么吹都不能和政策目标对着干，降息是让你消费投资的，不是让你借钱炒股的。